近乡情怯(一)-《你好,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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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情怯(一)
再次体会到醉酒误事的肖明成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新鲜出炉的黑历史, 又悔又羞又臊,整晚都跟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以致于第二天早起时双眼干涩, 好像有谁撬开脑壳往里灌了一桶浆糊一样。
如果, 如果现在真的能如果……他一定会阻止昨晚的自己开口!
两眼放空的他靠在床头发懵,好像大号肖知谨似的,跟平时杀伐决断的知府大人形成强烈的反差萌。
刚撑着坐起来的度蓝桦噗嗤笑出声, 凑上去吧唧在他脸上亲了口, “没有如果,所以截至目前为止, 我最爱肖明成。”
说完, 她就自顾自溜达着下床梳洗去了。
肖明成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 心里有那么点儿难以克制的喜悦, 又有点儿习惯性的故作矜持, 一边擦脸一边嘟囔道:“你也说多大年纪了, 还这么情啊爱啊的挂在嘴边,也不怕叫人听了笑话……”
进来伺候的阿武听了,很有眼色的没做声。
老爷呀, 您都这么说了, 好歹把嘴角往下拉拉。
哼哼, 其实心里还是受用的吧?
早饭是热腾腾的五谷豆浆, 里面添了红枣, 不加糖都透着香甜,呈现出一种透着粉的暗红色。
另有用小竹筐盛放的酥皮烧饼, 因为昨天晚上吃了烤肉, 大清早再用荤腥难免腻味, 千层烧饼夹层抹的是椒盐酱。
烧饼没有用太多油,酥脆的表皮是淡淡的黄色。
额外还有几样清脆爽口的小酱菜和煮的茶叶蛋, 难得颜色都很漂亮,用后世时尚圈的术语就是:莫兰迪色系。
可巧今天度蓝桦穿了一套浅棕色带暗纹的棉袍,被肖明成笑话是现成的茶叶蛋色……两人腻腻歪歪吃过早饭,又一起暖暖和和出门,像往常一样在通往三堂的路口分别,一个去办公,一个去前头看林家良的情况。
这可是她目前有且仅有一个能直接拎出来用的弟子,万万不能出差错。
林家良昨晚只喝了点啤酒,醉得不厉害,一大早就醒了,回忆起昨晚跟爹娘淌眼抹泪的情形,臊得差点把脑袋夹到裤/裆里。
他也是孩子的爹了,还跟家长哭鼻子,真是里子面子全没了。
穿好衣裳后,他连早饭都没好意思在家里吃,直接奔街上去了,然后就被同样外出觅食的韩东和阿德逮了个正着。
见他眼睛还有点肿,两人倒没笑话他,只一左一右大护法似的陪着吃了早饭,这才往衙门来了。
林家良在衙门摔打惯了,哪儿受得住这种温情脉脉的无声关怀?
比起感动,更多地还是浑身发痒的毛骨悚然,觉得很有点承受不起,一撒腿跑得跟背后有鬼撵似的。
韩东和阿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了好一段儿才回过神来:好么,这是不好意思了!俩人站在衙门外扶墙大笑老半天。
林家良本想去后院给度蓝桦请安,顺便道谢的,结果半路就迎面碰上,“师父。”
度蓝桦上下打量他几眼,笑道:“说开了?”
虽然眼睛还是有些红肿,但眼底已经有光了,显然心结打开不少。
林家良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了。”
虽有师徒名分,但自己作为一个比对方还大了好几岁的大男人却被如此细致入微的关怀,总有点别扭。
“感觉还行?”
度蓝桦顺手给了他一颗糖,自己也往嘴巴里塞了颗。
“挺好的,就像您说的,喊出来舒服多了。”
林家良迟疑了下,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也含了糖果,“我爹可能一时半会儿扭不过来,但肯定不会比以前更糟了。
倒是我娘,心疼坏了,半夜又跟我爹吵吵了一回……”
今儿早上出门时他无意中瞥了眼,发现老头儿脸上有道新鲜的抓痕,他娘也气鼓鼓的,指定是背地里动手了。
林老娘确实跟男人动手了。
她膝下就林家良这么一个儿子,长得好又出息,难得还孝顺,她得意的什么似的,偏那死老头子整天瞎唠叨“读书”“读书”的。
想的倒是挺美,谁不想中状元?
可那也是寻常人家能巴望的上的吗?
能中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
他老林家往上数祖宗八辈子都是土里刨食的玩意儿,她儿子能混成这样就是歹竹出好笋,该知足了!别整天这山望着那山高,以为自己多大本事似的。
德行吧!
“有本事,你自己倒是去考个状元回来啊!”
林家良顾忌着孝道不好说什么,林老娘不怕,又心疼儿子受了这么多年委屈,淌眼抹泪老半天,见男人还跟头犟驴似的,一张嘴就奔着扎心窝子去了!
一起磕磕绊绊过了半辈子,还有啥情爱啊,也就剩了点习惯成自然的凑头过日子的情分了,打起来没啥不舍得。
短短一天之间,突然老婆孩子都反了,林老爹被气个倒仰,脾气上头觉得面子挂不住,也回了几句狠的。
都说为母则刚,很多女人都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韧性和宽广胸怀,哪怕受了再多苦都能熬过去。
可事情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孩子,她们分分钟暴走。
于是林老娘暴走了,张开手就往男人那边劈头盖脸地抓去……
事后,林老爹难免有点怂,围着老妻直打转,又没话找话说。
他不能不慌。
黄土埋脖颈的人了,忽然老婆儿子都不待见,万一日后自己真没人管呢?
奈何被揭了逆鳞的林老娘压根儿就懒得搭理,去厨房用心选了一篮子红皮鸡蛋外加两只自己做的熏鸡,直接提着送到衙门来了,指明说是感谢度夫人对儿子的照顾。
人家非亲非故都对儿子如此照拂,连心里不痛快都瞧得出来,还用心帮忙疏导……她这个当娘的问心有愧。
接到鸡蛋的度蓝桦啼笑皆非,觉得这老太太可真是个妙人。
她想了下,亲自去库房选了一匹秋香色和一匹靛青色的细棉布,请她回去做衣裳穿。
林老娘推辞几回,知道她不缺这些,左右自家也交际得起,也就收了。
临走前,她还气呼呼道:“秋香色的民妇和儿媳妇做了穿,靛青的给家良和孙子、外孙,没那老货的份儿!他不是想要状元吗?
自己挣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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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白驹过隙,悄然滑过两年,再回神时,已然是成宁十一年了,也是度蓝桦他们来到云汇府的第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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